回家

一块温柔的门槛

把道路收集

无论出走多远

无论多厚的云层

月亮的圆缺并不重要

家就是家，如同鞋底的泥

家使道路有了归宿

一下就站在门槛上

热泪盈眶——你回来了

一家人，走动或坐着

说东说西说陈年旧事

窗外的雪，炉内的火

火上的锅，锅里的蒸汽

湿润，清香，缭绕……

这雪花飘飘的夜晚

一切发烫的梦想停止旋转

家，成为唯一的中心

你听：钟声

沿炊烟的小路缓缓升起                  

北风

我永远记得北风

北风这个坏蛋，腰里揣把刀子

鬼鬼祟祟，让人愤慨又崇拜

北风吹彻。北风使冬天变得漫长

贫穷一样漫长的冬天，猫着腰，袖着手

用草绳裹紧一件看不出年岁的黑棉袄

然后北风开始摇晃

北风脱光了树叶，北风吹着口哨

北风举起它的鞭子

北风，把所有能运送的严寒

都运来了。北风熄不灭的

是灶膛里刻骨铭心的温暖

安顿

把羊赶进羊圏，给牛放上草料

给孩子做好饭，把桌子摆好

把凳子擦亮，把一家人的生活安顿好

把门窗关好，把炉子里的火封好

把锅碗收拾利索，把第二天要吃的黄豆泡上

当一切都安顿好，孩子也睡了，夜静得像一面鼓

夜美得像一面镜子。更像是临镜自照的仪式

使斑驳凌乱的世界有了那么一点美好。一点

一个小小的支点，就足以使风暴有了秩序，归于安静

天高地厚，人情冷暖

我们卑微，我们被指派，或者以指派的方式被安顿

我们安顿不了世界，只好安顿好家庭、孩子、牛羊

所有的落叶，都被北风安顿下来

这安顿下来的时光，就像一个被疼爱的孤儿

因为有人疼爱，而显得温情脉脉，意味深长

（羊白）（责任编辑：王瑞波）